张祖庆：给教师减负，请从大幅度减少对外接待开始

近两年，各地纷纷以文件的形式，推进教师减负行动。有人对这种以文件形式推进减负的举措，表示审慎的乐观。我表示悲观。因为，我看到了很多文件，调子唱得很高，但基本没什么见效。

我曾认真地问过不少一线基层教师：一年前，你们这里把给教师减负喊得震天响，教师负担，有无真正减下来？回答让人沮丧：不但没减，反而更重。

不是文件不好，也不是举措不好，而是执行不力。

有些文件，是有用的；有些文件，是写出来给人看的。

所以，请不要对以文件形式推动教师减负抱有多少期待。从我们的教育大环境来说，相当长一段时间，教师负担，不太可能减得下来。因此，给教师减负，不妨从中观层面入手，学校领导，当有所作为。

这篇文章，我不想触及学校不得不参加与的各类考评，单说接待来访。

每个地方，几乎都有几所名校。这些名校的出名，大概有这么一些原因：

一是校长有名气，学校也跟着有名气；

二是课改有特色，学校也办出了特色；

三是师资队伍强，学校也跟着实力强；

四是生源特别好，学校教学质量超群；

五是办学机制活，各地纷纷前来取经。

于是乎，这些学校，声誉鹊起，省内外来访者络绎不绝。有些名校，除了开学第一周和复习迎考这一周，校园基本是安静的，其他时间，都是被参观者包围的。

来访越多，说明学校知名度越高，知名度越高，校长和教师越充满干劲，越有成就感。这是不少人一厢情愿的逻辑。

真的是这样吗？

客观地说，这些名校，愿意把校门打开，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来访者，这是一种格局与胸怀，一定程度上推动教育均衡发展，为提升基础教育整体水平，做出重要的贡献。

但是，任何事物，都是两面的，我们在为这些名校取得的业绩及为他们的开放精神喝彩的同时，是否关注到被围观的师生，是什么样的感受？

多年前，我曾访问一所学校一周。这所学校，每天都有络绎不绝参观的人。从早上第一节课到下午第二节课，几乎全天候敞开式地被观摩。

听课过程中，师生情绪亢奋，全程都处于展示和表演状态。围观的人，不断拍照、录像，师生只能神采奕奕地投入其中。

看着看着，我看出了问题：老师和学生，始终处于一种不真实的学习状态。学习，不是为了自己，而是为了让学校领导和参观者满意。于是，教学过程中，老师们会想着如何让听课老师满意，学生也会呈现出一种配合老师的主动表演。

这些被围观的老师和学生，全天候地在剧场里演出着自己。渐渐地，他们失去了真实的自我。

这，还不是问题最关键之所在。

关键的关键，每一拨接待，对学校领导或者中层来说，压力是有的，但也许渐渐麻木——早已准备好的发言稿、ppt，早已规划好的任务，落实布置下去，即可。

最苦最累的，一定是一线教师——那些经常被展示的骨干教师和一些特色班级。

每一次来访，都得准备新的课，排练新的节目，呈现新的成果。于是，每一次来访，都是一次全民总动员，全面大折腾。

学校常规被打乱了，教学秩序被打乱了，整个学习常态，被打乱了。

长年累月，中层干部与一线师生，身心俱疲。

本来，学校要应付的事情已经够多，在再加上那么多接待来访，这些名校的师生，负担就更重了。他们，常常苦不堪言。

也许，有读者会说：不接待来访，说明学校没做出特色，教师没动力。做出特色，打出名气，这也是给教师锻炼机会，会加速他们的专业发展。

这话，是没错。适度曝光，给师生平台，的确能加快他们发展。但是，过于频繁，物极必反。老师们成天处于极度疲劳当中，哪来的时间学习？哪来的时间进修？更为严重的是，整个校园长期处于“围观”当中，处于一种非正常的表演当中，久而久之，会失去本色。

怎么办？

简单！看校长的定力！

有定力的校长，一定能够处理好适度的开放与适度安静之间的关系。

把学校办出名声，访问者自然来。这是常识。但是，校长难道一定需要“来者不拒”吗？

你来者不拒，你给全国各地学校学习的机会了，来访的校长与教师、培训组织者，是高兴了。你的面子给足了，但老师们辛苦了，学生的负担更重了。是全国各地来访者重要，还是学校师生的感受重要？

能把握好度的校长，一定是善于弹钢琴的。他知道什么时候，校园该安安静静，什么时候校园可适当热闹。

比如，恰逢学校本来就规划中的读书节、艺术节、科技节，本来师生的活动都是常态化的，有人愿意来参观，那么可以，你来观摩我们的常规活动。老师们不需要单独为你准备。

比如，开学第一个月和学期结束的一个月，坚决实施校园零接待。第一个月，让师生静心学习，最后一个月，让师生静心复习。中间两个月，可以有集中搞几次大的接待，即可。

比如，规定每周只对外开放一天（比如周三），其余时间，都是老师、学生安安静静学习的日子。

也许，有些校长会说，在中国，是必须要应对人情世故的。很多事，不是我说了算的。常常是某个重要领导打招呼，我不得不接待，不给领导面子，不行啊。话是这么说，但你若坚守原则，告诉领导，这段时间，我们一律不接待，为了校园的宁静，请领导务必理解，建议对方改期。相信，大部分领导是通情达理的。

关键，还是在于校长的定力。

有定力的校长，也许能够不被外围的评价所左右，静下心来，关起门来，做真正的教育，把精彩留给自己，把未来交给岁月。他们深深地知道，办一所像帕夫雷什中学那样真正的学校，是容不得半点浮躁与虚荣的。

有定力的校长深知，再多的赞美与围观，都不如沉甸甸的麦穗更有说服力。

 —END—

编辑 | 木子   审核 | 卓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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